尽管雨一直在下,捕鱼的船队还是准时出发。老渔民判断,这雨不会下大,也不会一直下。果然,船经陶公山时,雨越来越稀,东边也露出些许光亮。
前年,我报道过的郑贤福和许春康,今年他们依旧穿梭在东钱湖,他俩是同龄人,离退休还有2年。许春康捕鱼有45个年头,现在自然成为捕鱼队的领头。他说,元旦开始,他们就为冬捕忙碌起来,先把两张长约3000米的渔网分别拖进设在马山村的网基,再从四面八方把湖里的鱼赶入这个网基,这几天就开始集中捕捞。他说,今天很特别,除了固定的2艘机动大船出湖外,再拖5艘小船,所有的捕鱼兄弟也全都到齐了。老板头日吩咐下来,今天捕点野生鲫鱼,他要派用场。
船到马山村的网基时,天已放亮。许春康向船上的渔民说,网基里的鱼如同缸里的咸菜,随时可取。今天捕到野生鲫鱼才是关键。于是,10个人分成5个组,各自凭经验到附近水域下网。我被分到郑贤福和许春康这组。
郑贤福负责下网,许春康负责划船,我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中间,看着他们作业。半小时左右,船上所有的网被撒入湖里。老哥俩把烟点着,开始唠叨起生活的不易。他们说,每天在湖里作业,风里来浪里去,但收入太低。想想孩子都已成家立业,自己也快到退休年纪了,况且对生活也没太多要求,只要身体还行,仍会坚持干到退休。
烟燃到手指时,许春康站起身来,开始用一根竹竿不停往水面猛拍,顿时竿落水溅。郑贤福则用船桨有节奏地敲打船沿,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,加上远处几艘船的和声,宁静的湖面一下荡漾出涟漪,还惊扰芦苇荡里野鸭的情绪。我想,这应该是传说中悠远的渔歌吧。郑贤福说,竹竿往水面拍,用船桨敲打船沿的目的是惊动水下的鱼。冬季里,鱼活动范围很少,多停留在水底,湖里突然发出异样的声音,鱼一惊慌就乱蹿,这样很可能触碰到我们下的鱼网。这是阿拉祖辈传下来的冬季捕鱼技术,非常奏效。
大约一刻钟后,他们停止了这种传统的诱鱼术。许春康提了提嗓子,向远处的同伴大喊,收网啦!我在船上观察到这哥俩不愧为老江湖,他们在船里一个动作、一个眼神,对方都会心领神会,这种默契不是短时间就能形成,而是经过岁月熬成的。
郑贤福把撒下的鱼网有序收起,但鱼网上却没有他们想要的鲫鱼,偶尔还会挂着垃圾上来。他一边收网一边感慨,这要回到从前,那就不一样了,现在湖里的鱼越来越少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坐在船里,我点着鱼数量,待郑贤福把网全部收起,算算只有3条约4量左右的鲫鱼。见此情形,作为领头的许春康急了,他问另外几艘船上的渔民收获如何,对方回应也不尽人意。5艘渔船,10名渔民,1个多小时作业,最终捕获不到20条的鲫鱼。许春康知道老板还在等他们捕的鲫鱼派用场呢,于是,硬着头皮给他打了个电话,如实反映今晨鲫鱼的捕获数量。
这是东钱湖小鱼种的生态现状,草鱼、青鱼、鲢鱼、鳊鱼、鲤鱼等大鱼的生态也不容乐观。在马山村网基,前几年围捕进来的鱼有很多品种,而今年只有鲢鱼,而且个头越来越小。东钱湖被称之为宁波的淡水鱼仓,“殷湾渔火”早已成为一种传说,而冬捕的渔歌能否依旧吟唱,看来任重而道远。